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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布什忏悔,我愿意为他辩护

    雅克·韦尔热斯(Jacques Vergès)的委托人名单令人不寒而栗:“里昂屠夫”、“胡狼卡洛斯”、乔森潘、米洛舍维奇、萨达姆……从青年时代传奇般的“革命经历”,到后来成为杀人狂魔、恐怖分子最信得过的人,这位83岁的律师走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巴贝特·施罗德执导、获凯撒奖最佳纪录片的《恐怖分子辩护人》将向你讲述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  

    现年83岁的雅克·韦尔热斯是法国最受争议的律师,在过去50年执业生涯中,他曾经为20世纪后半叶众多“恶名昭彰”的恐怖分子以及极左或极右的政治犯提供过辩护。他的委托人名单令人不寒而栗:外号“里昂屠夫”的纳粹战犯克劳斯·巴比(Klaus Barbie)、著名国际恐怖分子“胡狼卡洛斯”(Carlos the Jackal)、前红色高棉领导人乔森潘、前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以至萨达姆·侯赛因。雅克不仅不介意“恶魔辩护人”(The Devil's Advocate)的恶名,还沾沾自喜地以此自居。虽然未能在1987年为深陷341项控罪的克劳斯·巴比免去牢狱之灾,但在辩护法庭上孤身一人抗衡39名大律师组成的诉讼团,却让雅克直呼“过瘾”。“要知道,这意味着,对面那些同行的能耐都只抵得上我的1/40。”雅克毫不谦虚地自夸,“而我,只是让人们见识到克劳斯人性的一面。”   

    雅克的办公室坐落于巴黎皮加勒(Pigalle)区,桌子和立柜上摆满了那些“大客户”赠送的纪念品,名贵油画、佛像以及非洲青铜雕塑把这个塞满书的屋子装点得极具异国情调。3年前,不顾友人“小心被出卖”的警告,雅克欣然参与著名导演巴贝特·施罗德(Barbet Schroeder)执导的纪录片《恐怖分子辩护人》(Terror's Advocate)。近日,这部备受瞩目的影片在法国上映,140分钟里,唯一的主角雅克·韦尔热斯坐在办公桌前,挥舞着高级古巴雪茄,看上去颇具魅力且怡然自得。他谈吐幽默、高谈雄辩,时而直率,时而狡猾,言语中不留一丝破绽,堪称演技精湛。“既然这是我的故事,当然得有一部分镜头是拍我的。”雅克扬起嘴角笑着说,“我要现身说法,省得那些说我头上长角、夹着尾巴、三瓣嘴的谣言惑众。我有我的原则,并接受那些基于真相的批判。”

恐怖分子们的敬意  

    在盖世太保高官克劳斯·巴比的口中,雅克是“我的上尉”(Mon Capitaine)。1987年初审时,克劳斯曾借用二战时在德军中最为流行的歌曲《莉莉·玛莲》(Lili Marlene)中的歌词,表示对雅克的“敬意”。对欧美持强硬态度的前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2002年被送交海牙国际战犯法庭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自雅克的“法律支援”。  

    自称属于委内瑞拉左翼革命团体的国际恐怖分子“胡狼卡洛斯”,下落至今扑朔迷离,有人说他被判终身徒刑,正在法国北部的明谷(Clairvaux)监狱服刑,也有人说他在引发马赛火车站爆炸时被当场击毙。作为雅克的好友,“胡狼卡洛斯”曾表示深深崇拜着他,还解释说:“因为雅克可是比我资深得多的‘恐怖分子’。”雅克则在为其辩护时称其恐怖袭击是“出于一种崇高的理想”。  

    虽然一度为卡洛斯的女友争风吃醋,不过雅克最终爱上了自己的另一个委托人。1957年的阿尔及利亚,年仅22岁的民族解放阵线(FLN)成员贾米拉·布希莱德(Djamila Bouhired)因在咖啡馆放置炸弹造成11人死亡而被判处死刑。据说,第一眼见到贾米拉,雅克就被爱情冲昏了头,在他的辩护下,贾米拉被减刑并最终提前释放。他们在1965年结婚,此后,雅克担任了FLN的首席法律顾问,直至阿尔及利亚战争结束。  

    在雅克的自传《光辉的混蛋》(The Shining Bastard)中,他写道:“所有委托人的故事,都牢牢扎根于我的心中,我与他们紧紧绑在一起。”

传奇般的“革命经历”   

    雅克出生于暹罗(今泰国),在法属马达加斯加东部的留尼旺岛(Reunion)长大。他的父亲是一名驻印度洋地区的法国外交官,母亲则是位越南女子,而这桩“有失体统”的婚姻,招致其父官职被贬。3岁时母亲的去世和只有白人才能上街的留尼旺岛,遗留给雅克一脑子的反殖民思想。同时,在雅克自己看来,也成就了他介于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分裂个性”。  

    1943年,17岁的雅克在父亲的鼓舞下,乘船到利物浦参加了戴高乐的“自由法国”运动,并投身于反纳粹斗争。战后,由于孪生兄弟保罗·韦尔热斯(Paul Vergès)因政治谋杀罪而被捕,雅克毅然来到巴黎大学专修法学,以求为兄弟脱罪。结果,当时的法国成为雅克的“革命试验室”。雅克清楚地记得,1945年5月8日,成千上万的阿尔及利亚人被杀,与此同时,二战中大获全胜的同盟国正在欢呼雀跃。之后,雅克与保罗并肩走上了“共产主义道路”。1949年,雅克成为殖民地学生组织(Association for Colonial Students,AEC)主席,该组织成员之一波尔布特(Pol Pot,日后大名鼎鼎的柬埔寨红色高棉运动领导人)与其志趣相投并结为好友,而保罗之后也成为了留尼旺岛共产党领导人。  

    1951年,雅克赶赴布拉格担任国际学生联合会(the International Union of Students)的秘书,在4年的工作中,他与切·格瓦拉、波尔布特、埃里希·昂纳克、纳尔逊·曼德拉等“打成了一片”。  

    1956年匈牙利事件之后,雅克执意退出法国共产党。他在自传中说:“早在我看到斯大林笑着与里宾特洛甫(Joachim von Ribbentrop,时任纳粹德国外交部长)握手的照片时,我就知道是该保持清醒自我的时候了。”   

    阿尔及利亚战争结束后,雅克开始关注中东,并意识到以色列正成为西方“新帝国主义”(neo-imperialism)的基地。自从1968年巴勒斯坦人民阵线(PFLP)劫持案的浪潮涌起,雅克便不停地为阿拉伯人辩护。1970-1978年间,雅克曾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们的视野,甚至没有告诉他心爱的“恐怖分子”妻子。他那些年的去向至今无人知晓,有人说他去了柬埔寨为波尔布特工作,也有人认为他跑去帮助建立巴勒斯坦解放组织。  

    2003年底,萨达姆在伊拉克战争中被捕,其家人请求雅克为其辩护,临近退休的雅克毫不犹豫地接受,理由是:“保护狼还是保护狗?我选择前者,尤其当它是匹受伤的狼。”接受《独立报》的采访时,雅克大胆指出,布莱尔和布什都在撒谎,萨达姆遭暗算的可能性极大,他说:“萨达姆出现在电视上的样子显然被下了药,在这支无法无天、背信弃义的军队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的工作就像莎士比亚”   

    因为口无遮拦的发言、特立独行的行事风格,雅克曾受到法国安全局的通缉,多名探员奉命将其暗杀。“你以为我活到80岁是因为幸运吗?事实上,我可是穿着防弹衣的。”   

    雅克将自己的工作比作莎士比亚,不过是把人物塑造出来,无论他们犯了什么罪,都希望公众理解他们。法庭上,雅克表示:“克劳斯·巴比并不无辜,但也不是恶魔,他是一名军官,他的罪行与一名驻守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军官、驻守在越南的美国军官或者驻守在喀布尔(Kabul)的苏联军官差不多。”另外,他也并不认为涉及200万人的红色高棉大屠杀与波尔布特等领导人有直接关联。  

    雅克·韦尔热斯,他到底是20世纪的左拉,还是道德沦丧、只求哗众取宠的机会主义者?他为各种政治犯、恐怖分子辩护的动机究竟何在?他是不是暗地里的共谋犯?  

    如今《恐怖分子辩护人》已经获得凯撒奖最佳纪录片,在戛纳电影节也获得一致好评。66岁的导演施罗德表示:“影片绝不仅仅关于雅克个人,他是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有太多秘密,不可能吐露心声。我所要诉说的,是一段关于‘恐怖主义’的历史,也许,它从阿尔及利亚战争就开始了,很不幸的是,它还将伴随我们许多年。”其实,当雅克被“开玩笑般地”问及是否愿意为希特勒辩护时,他巧妙的回答就充满了历史智慧。雅克说:“只要小布什愿意忏悔,我甚至可以为他辩护。”

  
(责任编辑:mich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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