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晓数种语言的多明戈拥有他两倍的智慧,却生活在他的阴影下几乎窒息。尽管二人都坚称彼此不是敌手,但也从不错过一次贬低对方的媒体访谈。直到何塞?卡雷拉斯战胜了白血病魔,邀请他们去1990年罗马世界杯上举行三大男高音演唱会,两人才冰释前嫌。这场音乐会的唱片狂销了1800万张,将帕瓦罗蒂推上了新的高峰,比他同台的伙伴高出无数。
然而,俗丽地重复三大男高音演出,又多次与Elton John、Liza Minelli和Barry White等流行歌手合开演唱会,这些都损害了他的艺术声誉。雪上加霜的是,他时常无故取消正经的演出。一次他躺在海滩上打电话给科文特花园说自己病了,当剧院要求他出示医生证明时,他便无赖地拒绝演出。
但对于帕瓦罗蒂的观众来说,他永远是对的。当他屈尊回到皇家歌剧院时,反倒成为了宽宏大量的好人。布莱斯林曾在与他决裂后写了回忆录《国王与我》,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他为人的失败,可是“大卢契”照样光芒万丈。他就像是被一群小渔船包围的庞大战舰,固若金汤,永不沉没。
没有人能说很了解他,因为他并没有多少内容让人去了解。他很少翻开一本书,对生活或未来没有多少好奇,他的话题很少离开意大利面、足球、赛马、赛车和歌剧界的最新八卦。他过着清白的生活,当被指责欺骗(一次音乐会中他被当场捉住假唱)或逃税时,他总是一脸受伤的神情,指望着打动迟疑不决的法官大人。
帕瓦罗蒂是自然的奇观。没有歌手可以像他那样轻松地表现,他能够从心灵深处挖掘出一种声音,然后不着人工痕迹地任其流淌出来。他年轻时饰演的那些美声角色无与伦比,其中以与琼?萨瑟兰合作的《爱的甘醇》中的内莫里诺最为精彩;中年时饰演的《波西米亚人》中的鲁道夫、《假面舞会》中的里卡多、《托斯卡》中的卡瓦拉多西、《弄臣》中的公爵亦是划时代的佳话。我个人首次遭遇帕瓦罗蒂是在唱片中,之后很久才亲眼见到他的演出。
那是1970年代的Decca套装,当时琼?萨瑟兰是世界级的明星,帕瓦罗蒂还只是配角,然而对我而言,那张唱片上只有一个声音。当萨瑟兰紧张时,她的声音晦涩而飘忽,这时帕瓦罗蒂则像撒哈拉的风暴般震撼了我—惊艳的呈现,出乎意料。
而舞台上的他,我至今记得当那美妙的声音从他咽喉中发出的时候他脸上那种错愕的神情。他的表演从来没有超出过微笑和呜咽的范围,到了晚年他甚至动都不动。处理那些撕心裂肺的角色,他从来都不是卡雷拉斯或多明戈的对手。
但提到嗓音,却是另外一回事。不论是渐胖的体形还是渐高的年事,都无损于他无瑕的嗓音,他唱得响亮而真实,从不犹豫,从不游移。我现在听到的仍是我第一次听到的声音:独一无二不可言喻的声音—只有卢契亚诺。
他读谱有困难,也害怕演唱威尔第阴郁的晚期作品,但他同索尔蒂、穆蒂、卡拉扬分别合作录制的《安魂曲》却将被永远珍视,因为其中有种朴素的精神力量。胰腺癌和肥胖症缩短了他漫长的告别演出,尽管经历许多病痛折磨,帕瓦罗蒂仍将含笑九泉,因为他知道他用自己的方式为人类的幸福添上了浓墨重彩。
这正是“大卢契”最拿手的:他令人们幸福。
[上一页] [1] [2] [3] |
|